养猪为何这么难！不敢养？不能养？写的非常好！

农牧前沿独家报道，

　 文/ 陈贤棠

　　今天中午下班时接中央某媒体杜记者的电话：您觉得现在要恢复生猪生产的主要困难有哪些？

　　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Q群和微信群里问，我也早想简单回答以请教大家。

　　我想，大部分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可能千篇一律，那就是两个需要：疫苗和资金。

　　回答得非常有道理和针对性，但我个人的看法，与这两个需要一样重要，甚至可能更加重要的是：部门利益的政策行为。

　　大家都知道，现在许多养殖场都已经严重染毒。这些场恢复养殖，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那么，许多人可能被迫考虑另起炉灶，找新地方重新建设。那么，问题来了：你要经过多少个门槛？需要多少个证件？盖公章的道路崎岖不平又长至何时？

　　更加可怕的，多少成本可能都办不下来，而且就是过五关斩六将办下来，依然小命在部门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家拿去。到时候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弄不好灭顶之灾血本无归地欠债累累翻盘无日……

　　当然不是危言耸听，让我不妨依据事实给大家“娓娓道来”，按程序一步一步来看——

　　 一，选好地方，签土地的承包合同。
　　二，国土资源的批准许可。
　　三，建设规划的批准许可。
　　四，营业执照。
　　五，环保许可。
　　六，动物防疫合格。
　　七，土地属性许可。

　　这七道关，目前起码中国八成以上的养殖场没有过完或者说无法过完。有些场，几乎可以说永远无法过完。按照规定，它们想都不用想。

　　就是那些可能需要脱了几层皮终于吉星高照过完这些关卡的养殖场，是不是可以大喜泪奔高枕无忧？

　　非也！

　　不妨对上述的每一个关一个一个来具体分析，看看现实。

　　先说第一项，土地的承包合同或者租赁合同你经过村民小组、村委会、乡镇政府，甚至需要经过公证处等等，才可以签下来，但请注意，这些合同里有没有“不准破坏山形”“不得影响村民”“不得使用挖机”“不得……”等等内容，如果有，防不胜防的故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伏线。这些年，多少这方面的报道。有的地方仅仅是因为什么使用挖机（影响风水云云），破坏山形，就闹得不可开交。当地的老百姓在个别居心叵测者组织煽动下，前来闹事，要求给钱甚至拆场，搞得你鸡飞狗跳，了无宁日。
第二、第三、第四项，应该问题不大。有些甚至已经公布“不需要审批”。

　　第五项，问题就大了。首先，就遇到一个近年来使用频率比较高的新名词叫“禁养区”。本来，禁养区是有具体的法规规定的，搞好环保，国家与养殖人的利益也高度一致的（现在社会上有的人，包括部分养殖人认为搞好环保对养殖有负面影响，是不对的。“要养好猪，先搞好场”是必须遵循的养殖规律）。但，有些地方政府对此就可能心有小九九想“乘机行船”。由于养殖业对地方既没有多少税收，又容易出现污染，弄不好还有什么小纠纷，所以，一般地方上对发展养猪是不怎么待见的（现在要求地方政府是“菜篮子”保市场供给的负责人，情况略为好转，但根本性的改观，还是有待时日），想你死不愿你活有一定的普遍性。用有的地方官员的话来说，那叫“你死好过我死”（提高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多么可怕）。所以，随意扩大禁养区，去实施定点清除或者定片清除，可以说比比皆是。在禁养区内一定给你毫不留情铲草除根，赶尽杀绝更加让人见怪不怪。那个令行禁止，快如疾风，真不是可以商量的。

　　“哈哈，我的命运不错，因为我的场不在大家谈虎色变的禁养区。” 有的仁兄捧着地方公开的规划文件感恩戴德几乎热泪盈眶地屁颠屁颠。

　　别高兴得太早。因为，这个所谓禁养区与非禁养区的划分，各地白纸黑字的文件里说得清清楚楚，为期一般是五年（也就是声明五年内不改动而已）。五年后呢，谁知道革命形势又有什么新发展与新需要？生杀予夺的地方大员又要怎么样“搞搞新意思”。哪怕就是五年内，谁又敢担保没有其他变数？

　　大家知道，一个养殖场，动工建设到成熟起来一般需时三年左右。也就是成熟运作可能两年后，就不知道要面临什么生死牌。如此，谁敢“以身试禁”？

　　另外，就是环保其他要求的五花八门，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个门缝漏风。所以，千万不要以为你投入巨资做到雨污分流，做到污染物的沼气池处理等等就可以交差。不是的，有的地方提出的要求，你可能想都想不到：必须零排放，必须无外露，必须循环再利用，必须无异味，必须……

　　其中有一点没有达到是吗？对不起，小，罚款埋单；大，停止生产。哪怕是给你一个湿湿碎的小意思，也下“整改通知书”。

　　这个通知书，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小意思，因为，不达标（天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达到），这个通知书的兄弟姐妹篇就陆续登场强硬拜访，让你知道什么叫“五腑翻腾肝火怒”。

　　第六项，动物防疫合格证，这个应该很简单吧？其实也不简单。为什么？因为要一年一审。还是那么一回事，就是不知道怎么样会增加什么新要求。比方说，一个“全消毒”，到底怎么样做到？有的朋友说，是不是卫生间都要如此？以为是调侃而已，没想到真的就有如此要求。至于栏舍之间的距离多少，差几十公分都可以另说。而用药用品用量，只要心血来潮，要你鸡蛋蹦出石头，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加奇怪的是，有些地方，比如前年开始到今年，竟不管有没有法规依据，就以环保检查和防控猪瘟为由，停止这些证照的年审发放。

　　以上这些项目可怕吗？当然可怕，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那就是第七项：土地属性许可，具体一点，就是林地使用问题。

　　大家都知道，全中国的养殖场，绝大部分只能够在林地里建设。林地是谁来划分的？又是谁来管理的？主体都是一个：林业部门。

　　林业部门划定范围后，谁如果要在里面的土地搞养殖场，必须先得到林业部门的批准去改变土地属性，否则，如果发现你不批先建，林业部门就来罚款，后，还要你“恢复原貌”。怎么恢复？还要说吗，那就是拆掉全部建筑物，再种上植物。你敢扭扭捏捏不爽快地同意执行，自我了断，它就非常爽快地申请法院强制执行，让你彻底呜呼哀哉。你死是肯定的，管你死得是否心服口服。林业公安，就是吃这碗饭的。

　　那么，就申请土地属性的转变不就可以啦。当然可以，问题是，指标非常有限，而且，还要等到林业部门批准。不但杯水车薪，而且难度非小。因为，林业部门往往以“保护林地”为由，不批准。谁愿意别人来动我的奶酪？

　　算不算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但，全国的养殖场大部分都建在这样的林地上，怎么办？能够不提心吊胆？

　　其他方面的就不一一细谈了。仅仅是这些，不知道达到惊心动魄的境界没有。长期如此的状况如果得不到有效甚至是根本性的改变，再加上前面提到的疫苗和资金问题，你让养殖人怎么样建立信心？没有信心，恢复生产和正常生产肯定就是一句空话。

　　所幸的是，国家已经意识到这方面问题的存在，并且也在紧锣密鼓地采取针对性的措施。比方说就在昨天，自然资源部就发出新政策，公布了《关于保障生猪养殖用地有关问题的通知》。

　　这是一个非常积极和良好的信号。尽管，要全面解决问题，本国的国情决定不能一蹴而就，但开端形成，大势所趋，事情的发展要顺利起来也不是很难。这本来就是我们体制的突出优势。但也应该看到发展养殖业，特别是目前的情况下，需要多方面的配合，需要系统化的部署，需要科学态度和踏实行动，特别是必须尽快补好短板（如前面提到的部门管理中的林业用地使用问题等等），大家都负起责任，大家胸怀大局而不是老盯着自己部门利益的一亩三分地，大家都主动去置身其中……那么，国务院的要求，才可有望如期达成。

　　关于怎么样制止个别地方和个别部门乱作为，由于时间关系，有空下回再解。

　　今天是周末，大家愉快度过。相信政府，相信自己，也相信市场。中国不能没有猪肉，国家也不会让中国长期性严重缺肉。风雨后，一般有彩虹

　　让我们一起高唱刘欢的歌——“从头再来”！

陈贤棠（刚生），2019.9.6